"咋不太平了？"老张问。

周大民把这几天的事简单说了说。

"还有这事！"老张吃惊地说，"山里出了虎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！得赶紧报告公社！"

周大民摆摆手："先别急，我正琢磨着法子对付那畜生。"

他知道，贸然惊动上面，反倒不好办。

老张他们又劝了几句，见周大民主意已定，也就不再多说。

临走时，老张硬是掏出二十块钱给周大民做订金。

这在七十年代是很大一笔钱了，够买一头小猪的。

送走他们，赵兰香高兴地说："这下好了，以后有了固定买家。"

周大民点点头，心里却在盘算着：得赶紧把这些皮子处理好。

第一单生意，质量一定得做足。

他重新坐回木桩前，仔细地刮着皮子。

手里的刮皮刀是爷爷留下的，锋利得很。

刀锋在兽皮上划过，发出轻微的"嗤嗤"声。

每一下都得用力均匀，不能重了划破皮子，轻了又刮不干净油脂。

这是个细活，需要极大的耐心。

周大民慢慢地刮着，脑子里已经在想着下一步的打算。

等天气暖和了，得去趟皮毛厂，教教手艺。

这也算是为自己多留条后路。

他知道，这年头光靠打猎不是长久之计。

得把手里的本事教出去，才能在这个年代站稳脚跟。

山风吹过院子，带着一股子冷冽的味道。

但周大民的心里却是暖的。

这一单生意要是做成了，日子就有了盼头。

至于山里那只老虎，等处理完这些皮子再说。

正琢磨着，老张突然又折返回来。

"谷师傅，还有个事！"他气喘吁吁地说，"咱们是不是得先签个协议？"

周大民一愣："协议？"

"对！"老张掏出那个蓝皮本子，"这是厂里的规矩，得走个手续。"

他翻开一页，上面写着"购销协议"几个工整的大字。

"您看，"老张指着协议内容，"咱们先定个一个月的试产期，每周至少三张上等兽皮。要是没问题，再签长期合同。"

周大民仔细看了看协议，这倒是个稳妥的法子。

对他来说，一周三张皮子不算难事。

关键是能试试对方的诚意。

"那价钱还按刚才说的来？"他问。

"那是自然！"老张说，"狍子皮十七块，狼皮二十五，要是毛色特别好的还能加价。"

周大民端详着协议，这玩意他还是头一回见。

纸不算好，但字迹工整，盖着皮毛厂的公章。

这在七十年代的农村，可是个稀罕物。

"您要是觉得合适，就在这签个字。"老张递过来一支钢笔。

周大民想了想："那咱们把货期写细点，别到时候说不清楚。"

老张眼睛一亮："行！您说怎么改，我写。"

"就写每周二、周五送货，"周大民说，"您们厂里得当场验收，要是有问题，得马上指出来。"

"成！"老张刷刷记下来，"那钱款呢？"

"这样，"周大民琢磨道，"头一个月您们先现结，要是没问题，以后再改月结。"

老张点点头："有道理，那我再加上'甲方需当场支付货款'这一条。"

写完后，他又念了一遍，确认没问题，才让周大民签字。

赵兰香在一旁听着，心里直叹气：儿子长大了，这生意场上的事都懂了。

"对了，"老张收起本子，"这是一式两份，您拿着这份。要是厂里有人刁难，就拿这个说话。"

周大民接过协议，心里也踏实了不少。

这年头能有张白纸黑字的，总比光靠嘴说强。

送走老张，赵兰香笑道："你小子，跟你爷爷一个样，做买卖就是精明。"

周大民摇摇头："这不是精明，是得讲规矩。咱们山里人，说话就得算话。"

他继续处理着手里的皮子，心想：得赶紧把这批货准备好。

第一单生意，质量上可不能含糊。

这可关系到以后的长期买卖。

风还是那么冷，但周大民的心里却暖暖的。

处理完最后一张狍子皮，周大民直起酸痛的腰。

这活计干了整整两天，总算把第一批货准备好了。

"师傅！师傅！"院子外传来钱强的喊声，"老张回来了！"

周大民抬头一看，老张正领着几个人往这边走。

"谷师傅，这是咱们厂的老师傅，姓刘。"老张介绍道，"听说您手艺好，特意来请教。"

刘师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，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，但腰板挺得笔直。

"不敢当不敢当，"周大民连忙说，"我这都是老辈传下来的皮毛活。"

刘师傅摸着胡子打量着晾在院子里的兽皮："好手艺啊！这刮得多均匀，火候都恰到好处。"

一个老行家的夸奖，让周大民心里暖暖的。

"您老要是不嫌弃，指点指点。"他谦虚地说。

"那可说好了，"刘师傅笑道，"您得把这手艺教给我们厂里的徒弟。"

老张一拍大腿："对！我都忘了说，厂里给您批了个临时工名额，一天两块五的工资！"

两块五可不是小数目，一般社员干一天活也就挣八毛。

"这。."周大民有点犹豫，"可山里现在不太平。."

"您放心，"老张说，"咱们先选几个机灵的徒弟，您在家教就成。等山里的事处理完了，再去厂里上班。"

周大民想了想，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。

"那成，"他说，"不过得先说明白，这手艺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。"

"这个您说了算！"老张痛快地答应，"您看哪几个徒弟合适？"

周大民把钱强叫过来："你去把铁柱和来福找来。"

没一会儿，三个徒弟站成一排。

"从今天起，"周大民严肃地说，"你们跟着刘师傅学手艺。好好学，学不会别想回来！"

刘师傅打量着三个年轻人："先说说制皮的步骤，看你们记不记得住。"

钱强第一个举手："我知道！先脱毛，再刮油，然后上盐！"

"错！"周大民和刘师傅同时喊道。

刘师傅笑了："看来得从头教起。你们几个跟我来。"

他来到晾着兽皮的地方："先闻闻这皮子，有没有异味？"